李稚的脑海中始终盘旋着那天在灵堂见到谢珩时的场景,斩缞丧服披垂在身上,世家公子一双眼沉默地望着灵柩,大半个身影笼罩在昏暗中……

    他忽然想不下去了,深吸了一口气,抬起头看向这雪中的盛京城。

    举目望去,冰雪庄严,家家户户门前瓦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,连灵幡都看不清了,谢晁的灵柩于十二月初六出殡,归葬于故乡的鄞山。

    这天晚上,贺陵命李稚送些旧日的诗稿去谢家。这时葬礼已经结束了,又是夜晚,谢府相较于前两日冷清了不少。李稚说明了来意后,门僮领着他进去。谢府各处悬挂着灵幡挽联还没有拆,堂中摆着瓜果祭器,一切看起来都安静极了,谢家人在此之前每夜都跪在堂中守灵,从今夜起就不必了。

    李稚站在庭院中等候,没一会儿,徐立春走了出来,告诉他诗稿已经送进去了。

    李稚原本应该走了,但他却没有离开,他没有忍住,“徐大人,谢中书他近日来还好吗?”

    徐立春这些日子为丧礼一事操心忙碌,好几次他出门都看见了李稚在附近转悠,他很容易猜到了李稚在想些什么。

    “你问这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这些日子天冷,那天我见谢大人衣裳穿的单薄,一个月来他每晚通宵守灵,怕是身体受不了。”李稚一口气说完才意识到不对,“老师也很担心谢大人,我问一句,回去好告诉他。”

    “你倒是心细。”

    李稚顾不上徐立春的语气,“那谢中书他近日来还好吗?”

    徐立春叹了口气,“你既然都看见了,你说呢?”

    李稚没了声音。

    徐立春说归说,其实他心中也犯愁,前两日谢晁出殡,府里进进出出的确实是忙,除了丧事外,尚书省那边许多事情仍是要谢珩拿主意,这夜间按照祖制又必须通宵守灵,谢珩好些天没合过眼了,也没什么时间吃东西,人倒是瞧不出异样,但总归是让人担心。

    如今丧事暂时告一段落,今夜原想着不用守灵了,至少能吃点东西睡会儿吧,可谢珩如今人又在灵堂中坐着,这谁也不敢去劝什么啊。徐立春想起了那份没怎么动过的晚膳,下意识又想要叹气,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,看向了李稚。